“叫我给你怎么说呢，哎！”陆丰年叹息了一声，显得很为难。

  牛勤俭拍了拍年轻警察的手臂，悄声说：“你俩去看看那几个受伤的学生，我有些担心他们仗着人多又要闹事。”

  “好。”年轻警察的手刚接触到水杯，立刻缩了回去。

  随后，两名年轻警察相跟着走了出去。

  牛勤俭看着他们关好门，这次再次说：“老支书，你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只要你心里的疙瘩解不开，我老牛估计还得进几次山。”

  “不是我故意给你添麻烦，只是这件事，哎，叫人怎么说呢。”陆丰年又是一声叹息，对着牛勤俭摆了摆手。

  “老支书，你还是信不过我。”牛勤俭忽然站了起来。

  陆丰年一愣，抓住牛勤俭的衣袖说：“坐，坐，先别激动。”

  “那你倒是说啊，把人能憋死！”牛勤俭咬了咬牙，还是坐了下去。

  陆丰年看了他一眼说：“你才憋了多长时间，我陆丰年因为这件事，已经憋了二十五年了……”

  “二十五年，那不是１９８０年的事？”牛勤俭暗暗咋舌。

  陆丰年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呼了出去：“１９８０年我四十五岁，正是干事情的年龄，那时候我从部队复员到地方上工作，整整过了十年，县文化馆看我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打算给我提干。”

  “这不是好事嘛，最后提了没有？”牛勤俭问，他隐约意识到事情很可能就出在了提干上。

  “哼！”陆丰年苦涩笑笑，幽幽的说：“那时候不比现在，像我当时的年龄如果能顺利提干，这一辈子恐怕跟如今不一样了。”

  “哎，也是的，当时的工作机会本身就少，更别说提干这种事了，恐怕县文化馆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这件事呢。”牛勤俭感慨了一句。

  “你说的没错，就是这个样子。”陆丰年的眼神有些迷离，沉默了片刻，接着说：“后来领导班子商量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我在图书采买这块先干一年，如果我这一年的工作大家都认可，提干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的定了。”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能服众！”牛勤俭竖了个大拇指，同时想到图书采买这块儿跟钱打交道的时候比较多，容易考验人，弄不好老支书当时就是没有经受住考验，才灰溜溜的回了上林村。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我就不信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干不好。”陆丰年的呼吸稍稍有些急促，似乎重拾了当年的豪情壮志。

  “就是的，凭你老支书的能力，这就是很小的事。”牛勤俭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小事才考验人啊，哎！”这是陆丰年的第三声叹息，听的牛勤俭心里也不是滋味。

  “你知道在１９８０年一块钱能买多少东西吗？”陆丰年突然问了一句。

  牛勤俭思考了一下说：“这还真的说不清楚，不过我记得我大伯那会儿在工厂当机修工，一个月也就是个３５块五毛钱。”

  “一个月３５块五毛钱，一年下来应该是４２６块，还不到五百。”陆丰年大致算了算，接着说：“这不到五百块钱，在当年可以养活一大家子人呢。”

  “是啊，那会儿地里的收成刚上来，大家虽然不用饿肚子了，但是口袋都是空的，我们家九口人，就我大伯有工作，他领的那４２６块钱，就是我的书本费，是全家人身上的衣服，脚底下的鞋，还有过年的那一斤半猪肉。”牛勤俭说完，自顾自摇了摇头。

  陆丰年仰起脸，眼神十分的复杂。

  牛勤俭扫了他一眼，端着水杯看向别处。

  过了很长时间，陆丰年喃喃的说：“３０００块，３０００块，我陆丰年把３０００块钱弄丢了。”

  “丢了？！”牛勤俭放下水杯，瞪大了眼睛：“在那会儿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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