莓子给回青采摘了三、四斤平菇，装在两个塑料袋里，递给他，说：“不用拿钱了。像你们这种道德高尚的人，是社会的栋梁，是你们支撑着社会，我们应该为你们做点什么。”

  “那不行，任何人不应该剥削别人的劳动。再说了，我们耍嘴皮子的人，哪有你们流汗流血的人们贡献大呢。”他说着拿出10块钱，递给她。

  她不接，连连摆手。“那么我告诉你，算试吃吧，现在商家时兴这样的促销方式的。”

  “绝对不行！”

  棚里有的人听到这边人声很大，都悄悄偷看两口子打架似的从自家棚里往这边看。

  “你看，男的在摸女的的裤兜。”

  “你看，女的在扯男的的上衣兜。”

  “男的逃跑了。”

  “女的追上了，扯住胳膊了。”

  “男的在递钱，要花钱摆平。”

  “女的把钱扔地下了，在跺脚骂！”

  “看不明白。”

  “有啥看不明白的，你要富于想象。”

  回青扔下钱逃走了，莓子就把钱捡起，回到棚里。

  过了两天，她就拣着又采摘了一点最好的平菇，给回青送家里去。回青不在家，她打听到了他奶奶的住处。

  “奶奶，我是种大棚菜的，来给你送鲜蘑菇吃的。”她一进门就喊。

  老太太大步迎出来，个子高，白发长，走道有力，显然年轻时很健壮。

  “回青上次买来的刚吃完。他说你不打算要钱，那哪行啊？种蘑菇也挺辛苦的，又不像野蘑菇光管收不管种。”

  “比野蘑菇产量高，产量很高的，不值钱。”

  “那也不能白吃你的，就算是亲戚，都要给钱的。”

  “奶奶，那间屋谁住呀？”

  “他爷爷不在家——在铁路岗亭上睡觉的时候，他就来给我做伴，睡他爷爷那屋。”

  “奶奶你还会玩智能手机呀？”

  “哪里呀，我可不会。那是回青从前的一个诺基亚手机，能照彩色照片的，我看着还挺好呢，他说什么容量不行了，盛不开微信了，就换了新手机了，把这个放家里了，有时候我外孙来的时候，用它玩玩小游戏。”

  莓子摁开看一下。

  怎么还有我的照片？原来他还一直保存着我。

  回青真是个一丝一毫的感情都当成金线线保存的人啊。换作别人，早删除干净，永不想起了。

  这张呢，是他和谁的合影照，俩人的脸也挨得太近了吧？呀，这不是和我吗，我那时曾经和他那么亲近呀？

  这个视频呢？这个有点亲近得太不像话呀——这不也是和我吗？我和他真的曾经这么甜蜜过，开心过？

  这段画面只有墙壁的视频是啥？誓言录音？我对他发过誓，一辈子只爱他一个男人，不管是洪水地震，飓风海啸，泥石流山体滑坡，或行星撞地球，或三体人入侵，都永结同心，不离不弃，恩爱有加，白首偕老……发这些誓言的时候我是怎么想的，是当成了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念绘本故事吗？

  我真是愧对誓言，愧对他，愧对我自己啊。

  经过了这么几年，我发现，交往过的男人里，还是他最可爱。

  我如何才能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回归他的心灵深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