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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最后哭得双腿都发麻了,她才拖着脚步回房间洗漱。

  屋内还算整洁,因为她的婶婶会定期过来打扫。从柜子里拿出床单被子铺好,程知瑜就打算休息。或许是哭累了,头疼得厉害,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也睡不着,挣扎了片刻还是爬了起来。

  随便披了件衣服走到厨房,程知瑜从橱柜的最底层翻出了一个坛子。

  坛子里头装着的是方璇生前酿的黑糯米酒,程知瑜自小就血气不足,那是她特地为儿女酿制的。程知瑜不喜欢那股味道,每次都要母亲逼着才肯喝一点。

  将盖子掀开,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呛得程知瑜差点又要掉眼泪。她小心翼翼地倒了一大杯黑糯米酒,接着坐在橱柜柜面上一口气就灌了下去。与其难受,还不如大醉一场然后昏然入睡。

  酒香残留在唇齿间,她全身都涌起了暖意。米酒的酒劲十分绵长,她的一颗心被烧得滚烫,往事如潮水般涌现眼前,脑海中浮现母亲模糊的面容。意识渐渐涣散,她像喝上了瘾,哆嗦着双手又捧起坛子倒了一杯。

  那晚究竟是怎么回到房间的,程知瑜一点印象都没有,反正她醒来时正卷着被子歪扭地躺在床上。身体被缠得很紧,而她又手脚无力,因而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棉被扯开。

  地板上散落着残碎的玻璃,房间里仍然飘着淡淡的酒香。程知瑜无力地扶着额头,呆坐了许久才起床。

  还不到十点,程军就已经在她家等候。程知瑜出来的时候,他正在车外抽烟。她快步走了过去并跟他打招呼。他应了声,掐熄了香烟就进了驾驶室。

  这一路都很沉默,一向多话的婶婶也没有开口。程知瑜在途中接到了钟卓铭的电话,他的来电无非是问她是否安全到达,她家的长辈是否安好。她觉得车内众人都在侧耳细听,于是敷衍了他两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今天天阴得很沉,他们抵达墓园时,天色却明朗了些许。因为不是祭拜的时节,墓园里几乎没有人。她还记得父母下葬时,这区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块墓碑,不过是数年之隔,这里已是墓碑林立。

  在这偌大的城市里,每天都有数不尽的生离死别的上演。上至富豪大亨,下至平民百姓,同样躲不过命运中注定的别离。

  将鲜花放在了父母的墓碑前,程知瑜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心却平静得出奇。

  农村人的祭拜步骤十分繁琐,她的婶婶忙着张罗祭品,而她则从旁帮助。将最后一叠冥币烧完,程军叫她过去给父母奠酒。眼睛被焚烟熏得很痛,她低着头将酒洒在了碑前,光洁的大理石上留下了三道酒迹。

  祭奠完毕,他们就打算离开,程知瑜仍然跪在那里,轻声地开口:“你们先走吧,我还想留一会,等下我可以自己回去。”

  她的奶奶本想出言相劝,但程军却朝母亲摇头。他拍了拍程知瑜的肩,之后便将空间留给她。

  程知瑜一留就留了一个下午。下山时已经将近黄昏。手机响起来时,她正出神地坐在巴士站台的长凳上等候。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一串陌生数字,程知瑜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听了。她没有说话,而许宥谦的声音却慢悠悠地响起来:“在哪里?”

  其实程知瑜知道这串数字是他的手机号码,那晚他本想把它存进自己的手机,只是来不及输入姓名,就被钟厉铭的来电打断了。不过,就算他真把号码存了起来,她还是会把他的号码删除的,因为她不知道钟厉铭会不会在心血来潮的时候翻开自己的手机。

  一天都没怎么开口说过话,她的嗓子有点哑,“墓园。”

  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下,几秒后才说出了一个地址和时间,最后半是威胁半是提醒地说:“我只等你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