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书，是老师发下来的卷子，他们自己装订成册的。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解题思路，黑色字迹，墨迹尚干。

  数学题，方程式。

  解题思路，详细清晰，推算出来的答案……

  南初还没算过，不知是否正确。

  她没想过他的字迹这样漂。

  她只知道，他每天趴着在书上鬼画。

  “你什么意思？”南初把书合上，放回林一北的桌上。

  林一北撑着头的手放下，整个人趴在桌上，后脑勺冲着她，开始睡觉。

  从这一分钟起，他不想跟她说半个字。

  想当年，他的中考成绩，全市第一，并且超了第二名而十八分。

  她昨天说什么？因为家境优渥？

  家境优渥是他的错？

  那也轮不到她又咬又砸的！

  南初怔怔地看着林一北的后脑勺，直到老师进来。

  刚才匆匆一眼，她看到他的解题思路，的确很完美。

  答案上，完全不可能有如此详尽。

  可是，又如何？

  这仍旧改变不了，他爱传闲话，爱管闲事这一事实。

  她讨厌这种人。

  不过好像，从这天开始，林一北再没有兴趣跟她说话。

  每天就上课睡觉下课出去抽烟，日子快活得跟神仙似的。

  直到这天晚上，南初家里。

  她刚写完一张卷子躺下准备睡觉，就听到房间外面锅碗瓢盆开会，叮呤咣啷一阵乱砸。

  南初冷漠着脸，把被子拉高遮住脑袋。

  这样掩耳盗铃的手段，她已经重复无数遍。

  被子外面的世界，就是兵荒马乱的战场。

  南初躲在“帐篷”里自欺欺人。

  小小“帐篷”，哪能抵得住战火硝烟。

  砰……

  仿佛有地震一般，床板都晃了几下。

  “南初，闺女……爸爸回来了，爸爸今晚……今晚……嗝……跟……你……”

  “老南，我求你了，南初快中考了，你让她休息好，好不好，你让她好好休息，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十五岁了，算什么孩子！”南越国醉醺醺的，身上的汗衫被他卷到胸口处，跟一条绳子似的。

  南初隔着被子，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甚至，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普天盖斯的酸臭。

  她抓紧被子，希望妈妈能把南越国拦住，她不想，也不敢，看到他。

  “可她要中考了，就一个月了，你等她中考完，好不好？”

  虽然南初知道，这只是她的权宜之计。

  可是听着妈妈的话，心里仍旧如同刀割。

  等她中考完……

  等她中考完……

  中考，仿佛就是她的保护屏障。

  暂时护她周全。

  一旦中考结束，这道屏障就会消失，她就再也没有理由，也再也逃脱不了。

  不知道是书里的哪里提起过“命运”二字。

  南初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

  但每次南越国喝完酒发疯，她都隐隐在心里猜忌，大概这就是“命运”。

  “不，老子今天就要！她又不是老子亲生的，老子凭什么要顾及这么多！她吃老子喝老子用老子，还住老子的，老子白给别人养娃？！”

  即便，这种话，南初已经听过无数次，可每一次听见，都难受如刀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