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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麻雀儿状元(1/2)
月黑天,队里挖深耕的火把将半边天空烧红。火把多是用竹篙绑起来做的,燃烧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一座座馒头似的石骨山(页岩山)上,铁皮卷成的土广播筒声嘶力竭地呐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土地潜力无穷尽,亩产多少在人为……天上没有玉皇,地上没有龙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

  声音遥相呼应,此起彼伏。

  火把下加班的人,大多是村里的老人妇女,身上被下夜的雾露打湿得能拧出水来。他们有的站在土里,头撑在锄把上打瞌睡,有的就近倒在土埂边沙凼里,三个一块儿,五个一堆,横七竖八,鼾声大作。

  “哇”旁边沙凼里瞌睡的大鸿,突然哭叫一声。

  熊幺娘抬起撑在锄把上的头听听,大鸿咕噜几句又睡去。菊香妈沾着重重眼帘说:“幺娘,大鸿兄弟还发烧吗?”“是呀,昨天跟菊香去石洪山甘蔗林里逮斑蚱,回来后就发烧。丢在家实在不放心,只好把他带来。”“唉,这样没日没夜的加班,哪天才是个头啊?”

  “弯棒来啦!”

  弯棒,是大家给杨安邦取的绰号,在月亮河村,就是敢把老虎当马骑的人也怕他几分。若谁敢惹恼他,谁几天几夜的肠子就甭想拉屎来。

  冬秀爸杨大汉儿压着嗓门儿,边吼边推醒身边睡得象死猪一样的树林爸和菊香爸,菊香爸懊悔说:“真丢脸啦。”杨大汉儿说:“你想捞个深耕状元,自己就别打瞌睡呀。”

  大家装模作样干活。母亲们腾出手拍拍背上吓得哇哇啼哭的奶娃儿,口里直哼:“喂喂喂,乖乖快睡觉。”

  杨安邦走进土里逛逛,看见下放劳动改造分子赵文雄,还把头撑在锄把上打瞌睡,跨上去啪啪两耳光,他似梦似真叫道:“不是你们发动大鸣大放嘛,我才说几句真话,凭啥给我戴帽子?”

  啪啪啪。“呆子,还没迷醒啦?你说、你说说,哪朝哪代,秀才造反成气候的?”这几耳光,赵文雄似乎真的清醒一些,颤颤巍巍闭上嘴。杨安邦感觉没尽兴,便提高嗓门儿吼道:“咋啦,你不服气呀?我看就算有来世,你他妈还是个呆子!”

  赵文雄哪敢吭声,只是瞳孔里怪异的光圈儿越闪越大,在夜空中分蘖得满天飞,活象当年的一顶顶大帽子,扑天盖地般砸下来……他颤栗着直冒冷汗,冬秀幺姑伸手逮着他的胳膊拽拽:“文雄,犯什么傻?干活呀。”

  杨安邦开心大笑:“哈哈哈,大家闻闻他身上的这股酸味儿。穿的衣服裤子,都是从酸菜坛子里捞出来的。”

  大家反应冷淡,杨安邦没趣儿,唾一口赵文雄,走去站在土坎上,双手叉腰,心里骂道:“妈的,东方发白了,这么多人才挖巴掌大一块土。龟儿子杨大汉儿……”于是,厉声叫道:“杨大汉儿!”

  杨大汉儿悄声怨道:“你龟儿子才抱着婆娘睡安逸了,跑来找老子的岔儿。老子和大伙儿好歹是个人嘛,哪怕是条狗也有打盹儿的时候。老子今晚豁出去了……”可转念想到明早吊命的红苕汤,冲到嘴边的话又压回肚子里。

  杨大汉儿强装笑脸跑向前:“队长,你叫我?”“三更半夜的,老子不叫你叫鬼呀?自己看看,你这个副队长咋当的?我参观人家挖深耕,一挖就是丈多深,你们只挖两三尺……再说这天儿,什么时候啦,才挖巴掌大一块。你听好了,要是天亮前挖不完这块土,明早谁的肠子都甭想有屎拉!”“队长,已经挖着老石骨了,大家真是用尽吃奶的力气,谁哄你就遭雷打天火烧。”“你少跟老子来这套。别以为你扛过几天棒棒儿枪,在老子面前就摆老资格。要是不想明早从你身上开刀,自己脑袋瓜里就少塞些豆渣。”

  杨安邦气冲冲走去,杨大汉儿满肚子委屈,既不忍昧着良心把大伙儿往死里逼,又每每不能交差遭训斥惩罚。他心里说:“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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