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阅读
十四画以上(4/11)
里没有菜了,就去儿子那里讨一点辣椒。
  他对魁元看得最重,无论哪里有吃肉的机会,都不会忘记把这张呱叽呱叽的小嘴巴带上。前不久,听说他夜里梦见魁元在岭上耍,被一个白衣人抢去了一块粑粑,梦醒以后还是难平心头之愤,居然操起一把草刀就到岭上去,要找白衣人报仇。这件事真是不可思议。津巴佬居然神到了这一步:梦里丢掉的一个粑粑也要找回来?
  我不大相信有这种事。到了地上,忍不住向他打听。
  他不说话。一到了地上,他总是全神贯注,决不愿意参与无关工效的废话。
  我说:“你背后丢了钱。”
  他回头看了看。
  “真的有钱,你仔细看看。”
  “你妹子给老子的体己钱是不?”他胸有成竹地继续挖土。
  直到他口渴了,瞥见了我的水壶,才把我当水壶亲切了起来,模仿着下放崽的口音套近乎。“鳖,来,我看看你那个壶。”
  “吃水就吃水,看什么壶!”
  “嘿嘿,不晓得今天这样燥热。”
  “有事情,这就认得人了?”
  “什么话?就喝你一口水,还要我叩头?”
  他一边喝水一边不由自主地念出数目:一双,两双……每一“双”就是指两口水。
  我没好气地说:“你喝就喝,数什么双?”
  “搞惯了,不数就是。”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喝完水,他对我客气了几分,只是对操草刀上岭一事有些含糊,没说有这回事,也没说没有这回事。他愤愤地强调,他好几次梦见那个白衣人,一次是白衣人偷了他家的瓜,一次是白衣人偷了他家的鸡,还有一次是白衣人毫无理由地打了他家魁元一个耳巴子。你看这家伙无不无聊?他咬着牙关问我。我没法回答。我只是从他的言语里听出,关于他操着草刀矢志报仇一事的传说,大概所言不虚。
  事情也是有点怪。白衣人为何总是撞进他的梦里?他如何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梦?我接过水壶时不免有点糊糊涂涂。
  我没有料到,这是他最后一次借用我的水壶。第二天下午,他婆娘来找干部,说兆矮子昨夜一直没有回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众人四周看看,想起一上午也没见他出工,也一个个面生疑色。
  “他到猫形塘里去了吧?”黑相公笑着说。
  “去得了这么久?”婆娘不明白。
  “我也只是……随便猜……”黑相公刹住了话头。
  “猫形塘里”是邻村的一个地名,一个僻静处,只有两户人家。兆矮子在那里有一个老相好,具体是谁,我们并不知道。只是每次做功夫做到那一边,他总是要捡点地上的树枝草根当柴火,扎成一束,抽个空子往猫形塘里送去,算是一番情意。他很快就会赶回地上继续出工,快得让人不可思议:又不是一只鸡,做那种事再快也不能快到这种程度吧?
  傍晚,复查从猫形塘里回来,说那里也没有兆矮子,根本没有人看见过他的影子。我们这才觉得问题有点严重。村里人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有一个消息最为大家重视:下村一个人刚从平江县回来,带回了志煌前锅婆娘的一个口信,那个梦婆嘱咐兆青这一段要穿好鞋子。
  这是一种常用的警告方法,是马桥人对“飘魂”者的暗示。
  在马桥语言中,飘魂是指人死到临头时的一种预兆。我多方打听之后,知道所谓飘魂大体上分两种情况:
  一、有时候,看见前面一个人走着走着突然不见了,过一阵又出现了,据此便可知道,这个人魂魄出窍,快要散发了。后面的行人如果好心,当去警告飘魂者,只是不可直说,不可说破,只能绕着弯子问一问:你刚才跑得好快呵!你失了一双鞋子没有?……诸如此类。对方一听这话,大多心中有数,忙去烧香,上供,请道师驱邪,以尽力免除灾祸。
  二、有时候,某人睡去片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