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乔灵撞了一下，季峥的伤口果然又开了，掀开被子，白衬衣上浸染了很大一片殷红，触目惊心。

  乔灵拿了纱布要重新帮他包扎，房间门被叩响。

  乔灵一惊，季峥盖好被子，拿过她手里的纱布塞到枕头底下，示意她去开门。

  乔灵心虚得手心冒汗，打开门，看见季老爷子面色沉沉的站在外面。

  不等她行礼问好，老爷子径直走进来，乔灵转身要跟过去，老爷子鹰阜一样的目光钉在她身上：“你出去！”

  他的语气很不善，态度强硬凶得很。

  乔灵咬唇看了季峥一眼，一时找不到理由留在这里，只能退出房间。

  季老爷子缓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季峥，眼神冷厉，钝刀一样一寸寸从季峥身上掠过。

  季峥人不舒服，心情也差，刚刚在乔灵面前还能克制，这会儿骨子里的桀骜不驯悉数迸溅，他眼尾上挑，邪性又张扬的迎上老爷子的目光。

  霎时间火光四射，一老一少，父与子，目光绞杀着，没有半点温情可言，倒像是有着血海深仇的天敌。

  对峙片刻，还是老爷子先移开目光，他扫了一圈屋里，走到床边的衣帽杆前。

  季峥换下来的西装挂在上面，兜里还装着那把勃朗宁。

  老爷子抬手掸了掸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察觉到衣服上的重量，把枪摸了出来。

  两年不见，他又老了一些，一双手皱皱巴巴，饱经沧桑，拿着那枪却又娴熟得很。

  咔哒！

  老爷子拉了保险栓，黑漆漆的枪眼对准季峥。

  季峥坐在床上眼睛都没眨一下，气定神闲，笃定老爷子不会开枪。

  毕竟他那十来车兵不是拉出来兜风玩儿的。

  “副帅？”

  老爷子咀嚼着这两个字，像在啃一块有很多肉却会崩掉牙的骨头。

  可惜他现在老了，牙齿也松动了，即便崩得满口血，恐怕也咬不下季峥这块骨头。

  “你以为换一身皮，弄点枪就能糊弄你老子？”

  老爷子这些年没离开过恒城，也没接触过多少时兴玩意儿，但对大局势还是有关注的。

  当初各地军阀混战，到处都乱得不行，经过这么多年，只剩下三大帅。

  西北阎君山大帅，他麾下的都是当初驻守在蒙古的铁骑兵演变来的，个个威武、骁勇善战。

  西南张为德大帅，他麾下聚集的则是各地的绿营兵，西南自来贫苦，手上装备也差，但胜在数量庞大，在各地揭竿，都能得到支援响应。

  剩下的就是顾哲然大帅，他是最后一个异姓王，当初军阀动乱，京中八旗军的指挥权都落到了他手上，虽然都是精锐，但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他还是无法阻止分裂割据的发生。

  现在世道乱，季老爷子相信季峥有本事从监狱里逃出去参军，但他不相信季峥只用短短两年的时间，就能坐到副帅的位置。

  季峥太野太桀骜难驯，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一头狼，谁会傻到让他爬上副帅的位置掌握大权？

  想到这里，老爷子的食指微微用力，压住扳机。

  “部队调动都有调令，到一个地方，要先跟地方官员查验，若是没有，一律按逃兵处置。”说到这里，老爷子眼眸半眯，释放出凛凛威压：“季峥，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