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西西自从接了电话后就等在门口，闲来无事，顺道点了根烟，百无聊赖地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像是满腹心事，又像是什么也没想，纤瘦的身体裹在军绿的夹克和紧身黑牛仔裤里，脚上踩着双短军靴，英气中又有夹着一分颓废感。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张西西夹着烟愣了愣，“靠！”一字禅脱口而出。

  只见素来美艳妖娆、对衣着品位吹毛求疵的孙沐荷今天居然素净着脸顶着一束毛躁的马尾，身上极不搭调地穿了件宝缇嘉的裸粉色长袖礼服。更离谱的是，高跟鞋被她拎在手上，长裙下则露出一双脏兮兮的脚丫。

  张西西心里一咯噔，盯着她的脸来回扫视，越发觉得那上面是一片不自然的惨白，衬得黑眼圈像是下手过重的烟熏眼妆。

  孙沐荷见她只顾着张大嘴发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地说：“车钱还没给，赶紧的。”

  张西西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掐了烟抽张钱塞给司机，马上又回过头拉着她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紧张地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手机怎么关了？早上你二哥还给我打过电话问你在哪儿呢。”

  孙沐荷一怔，眉心不自觉皱了起来，一双美目似嗔似怨又杀气腾腾的望着张西西，却是不说话。

  “行行行，你别急着摔脸子。我谁啊我，能瞎说吗？我跟他说你喝高了，睡在我家。”张西西跟孙沐荷打小就认识，知道她那两个双胞胎堂哥很难缠，尤其是老二孙匀，平时穿着军装看起来斯文英挺，但有时候他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你能让你骨头里都发寒。

  孙沐荷神色一松，吁了口气，脸上便浮起了一层困倦之色，有气无力地说：“送我回家吧。我行李还在你车上。”

  张西西折回画廊取了车钥匙，出来的时候见孙沐荷还站在原地，纤细的背影沐浴在仲春的太阳里，光线透过薄透的衣料，勾勒出隐约的曼妙曲线，明明是画一样的景，却因为她低头抱胸的站立姿态而硬生生透出一分凄惶来。无端的，她的眼皮跳了跳，忽左忽右，凶吉未知。

  一路上，孙沐荷一径地沉默，只是在经过一家药店时下车买了盒药，还没坐稳就开始拆包装。吃了药之后，她的脸上才渐渐有了点儿人色。

  张西西瞄了眼药盒，“紧急”、“避孕”这样的字眼跳跃着扎着她的眼，让她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安稳，却更加不敢问什么。

  孙沐荷住的公寓在东城一个繁华的地界儿，是一户精巧的小复式，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她姑姑送的生日礼物。这一整个儿楼盘都是孙沐荷姑父的公司开发的，物业也是自家的，家里人这才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在这儿。

  车停在楼下，张西西试探地问说：“我送你上去吧。”

  孙沐荷摇摇头，一路上张西西那副拼命往肚子里憋话的便秘样儿她都看在眼里，但她实在是累得什么也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