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多年，但是传宗接代的旧思想还是牢牢束缚住女人，尤其是农村里的女人。

  “不行，你生静静的时候大出血，留下了一个病根儿，身子本身就弱，你经不起这折腾。”

  我爸说得没错，当年可没有什么“无痛人流”的说法。女人堕胎，得做月子调养，因为身子会大伤元气。

  我妈亲昵地倚靠在我爸的怀里，像个怀春的少女，满脸娇羞：“小波，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吃苦，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小波，你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可以没后？我不能做王家的罪臣......”

  我爸听了这番话，心里一阵怜爱，更多的是心疼。“这有什么的，我们家又不是爱新觉罗，又没有皇位继承，生了儿子又能怎样？”

  这时我爷爷进来了，刚才小两口的一番肺腑之言他都听见了。

  我爷爷一把握住我妈的手，想想不得体，又尴尬地松开。满脸堆笑道：“阿花啊，我的好儿媳，爸就指望你向列祖列宗交代了。好孩子，爸先替祖宗谢谢你......”我爷爷做了个叩谢的动作，被我妈受宠若惊地扶起来。

  我爷爷是当地著名的教师，后来还当了校长，桃李满天下，也接受过新文化思想的熏陶，但是深入骨髓的封建社会那一套理念并没有拔除。

  据说我们家祖籍是苏州人，祖上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曾经立下过汗马功劳。经历了历史的变迁，战争逃亡到这座村子。村子里基本上都姓王，追述到从前，多多少少都有些沾亲带故。所以村子里的男子娶妻生子，都是到附近村子找媳妇儿。

  我爷爷说，我们家是名门之后，虽然家道中落，最后沦为平民，但血液里仍然流淌着高贵的血液，我们老王家，必须有后！

  那是1991年，我弟弟出生了，“健”字辈，取名：王健灏，小名，浩浩。

  “灏”字典里是水势大、水无边际的样子。

  我弟弟出生那年家乡发大水，雨水不断，解放军在我们村进行了数日的防洪救灾。

  我弟弟五行又缺水，爷爷就给他取了个“灏”字。

  我弟是躲在外婆家生的，当年计划生育查的相当严，我有个闺蜜也是偷偷摸摸生的，至今都喊亲妈叫“姑妈”，当时瞒天过海，免去了一笔巨额罚款。

  我们家没这么幸运，外婆家距离我们村子太近了，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很快计划生育队就查到了我们家。

  我们家的家具、我的玩具......家里但凡值钱的东西都被计划生育队拿去充公，额外罚款了八千块钱，我爸还丢了公职。念在我爷爷多年来对家乡教育做出的杰出贡献，生育办扣除了我爷爷三年的薪水作为惩罚。

  “小八千，小八千......”我妈摇晃着摇篮里的我弟，露出慈母般的微笑。

  家里那会儿真穷啊，我爸没了工作，我妈全职带娃。我爷爷三年无薪上岗，一下课就到食堂捡地上的米粒、剩菜回家喂猪、喂鸡，我奶奶在学校门口摆了个摊“炸油饼”，勉强贴补家用，还要负担我两个姑妈的学费、生活费。